岳清JN

《壹》

（一）

刚回沪，要见的人、要处理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刚才从香港回来的飞机上休息得也不怎么好，想着将要面对的事，明楼缠绕多年、稍见好转的头痛病又叫嚣起来。

明诚刚上车从倒后镜看着明楼紧蹙的眉，便知道他的头又疼了，明诚不忍心的问道：“大哥，要不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再去新政府？”

明楼用手在太阳穴按压着道：“没事。”
明楼知道明诚在担心他，可是他得留着气力应付待会要见的人。
他又补了句，“去76号。”
然后便闭目休息。

———

明诚知道明楼是要去看汪曼春，原因很简单，她现在已经是76号情报处处长，一个他们必须要控制好的不稳定因素，但是有必要一下飞机就去看她吗？

驶经法租界时，明诚停下车来，买了点东西。

当明诚回来时，明楼睁开眼睛，看见明诚准备好头痛药和水。
明楼当真感激自己在走这条路上有他的阿诚陪伴着。如果没有明诚，他应该会头疼死，不对，应该是饿死。

明楼想着，嘴角上扬。他一把手接过药，吞服下去。

瞥见副驾上一个刚才不在的礼盒，明楼认出那个是法国有名的品牌。
“现在不是时机送给她。”
明诚本想为明楼给汪曼春准备一份见面礼，毕竟是旧情人久别重逢。既然明楼这么说也只好作罢，只是心疼花出去的钱赚回来不容易啊。

———

看着汪曼春挽着明楼的手，两人有说有笑，明诚怎么觉得自己才是多余的。

说不介意是假的，因为他和明楼的关系除了主仆那一层伪装，根本就不具备在阳光下存在的可能性。

明楼在法国时经常握住他的手说：“阿诚，有大哥在。”
明诚知道这已经是明楼所能够给予的，再多的明诚不会求，明楼也给不了。

（二）

明诚看着明楼和汪曼春往车的方向走回，便收起内心情感，重新戴上面具，走下车。

标准的笑容，欠身向汪曼春问好，一副不折不扣的管家明诚。

当被问到明楼在国外时的情况，嘴上回道：“在下，定必知无不言。”脑内确实闪过两人在法国时甜蜜的时光，湖畔旁、餐厅里、还有那些夜里他的温度。

明楼看向明诚的眼里便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调侃着他，指着他道：“吃里扒外！”汪曼春只道是明楼假装生气，明诚却听出弦外之音，汪曼春是外人，他是内，而吃里⋯⋯

———

在脸上泛起潮红之前，明诚便转过身去，打开车门让汪曼春走上车，再开往汪公馆。

没想到周佛海也在汪公馆里，就这样拜见师长这事就变成政事的交谈，明楼也被汪芙蕖留下来吃晚饭。

明楼想到明诚从香港回来后一路奔波，便让他先回酒店休息，待会他自己回去。可是，明诚哪里是休息的命，刚回去便接到林参谋的紧急电报，翻译过后是：

信差、文件、与原田雄二接头、刚抵沪、春花路宾馆201。

文件？是明楼行踪的调查副本？这是自己的纰漏，完全没有察觉原田的后手。

刚抵达，那就是还没有机会跟其他人接头。还好林参谋发现及时。

春花路，接近租界边界，品流复杂。要隐藏却是一个好地方。

明诚想要跟明楼先汇报，因为明楼曾与明诚有一席话。

明楼知道他和明诚成也在这段关系，败也在这。须然他知道明诚必定会无条件相信他，但在这多变的时势里，他总觉得有点不安，而他想把这点不安从一开始就扑灭。

“回到上海以后，和现在的情况就不一样了。从今天起，遇事不许私自做决定，除非遭遇生死选择。”明楼还补充道：“记着，凡事有我在。”

可是时间紧迫，如果是明楼的行踪落入到特高课的人手里，上海情报组的努力会白费，而明楼亦会有危险。

明诚不能接受亦不会让此事发生。

即使要拿他的命扳回来。

（三）

夜幕低垂，明诚换上夜行衣，潜进春花路宾馆。

以明诚的身手和过往的经验，要潜进去偷走一份文件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这次情报不足，落下了一条重要的信息——信差是谁？

直到与对方面对面站着，明诚才意识到这一次的对手不普通，可能在自己进入宾馆范围就已经被盯上。这个信差，应该说眼前的是日本高级特务柳生千段。

明诚眼前此人获赐名快刀五十工之一。

这个不是她的本名，但却更显得眼前这人的强大。

明诚心道，这样的人不会只为运送明楼踪迹的副本而来，背后肯定有很重要的文件。

这样凑巧给他遇上也不知是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

纵然是伏龙芝出身的明诚，对上柳生虽然占不了上风，但亦不至于被压制住。

二人拿着短刀对峙着，柳生一眼趣味的眼神，看的明诚毛骨悚然。

这样的人绝对不可以让她留在上海。

明诚右手挥动短刀直向柳生心脏刺去，柳生侧身避开，再横刀砍向明诚腰部左侧。

明诚立马把刀换到左手格挡。

好大的劲！

两刀相接，双方都在比力，从腰侧往上推，然后再分开。

几个回合下来，明诚左肩被柳生划了一刀，不过柳生更狼狈，被明诚看准在体力下降时，刺中右大腿。

更准确的是右大腿动脉，这是伏龙芝教的，人体的构造，哪里是致命的地方，哪里便是要攻击的地方。

———

柳生半坐在地上，血如泄闸的洪水从刀口涌出来，为铺满灰尘的地面镀上一层暗红色。

但对于特务来说，只要不是一刀毙命的伤，就代表还有一线转机，柳生知道，明诚也知道。

所以在柳生发动最后一击之前，明诚马上踢掉她手上的刀，再用自己的短刀对准她的喉咙划去。

只是明诚没有想到的是，柳生还配备了一支针药，现在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用尽全力把针插到明诚身上，把针剂推进去。

柳生是死了，死的时候脸上还带着微笑，是以为死前也带上了明诚吗？

明诚却没有心思打量她为何到死还在笑，因为针剂的药效开始发挥。
饶是明诚反应快，在针剂全推进体内之前就拔了出来，可是还是打了小半支进去。现在他发现视线开始变得模糊。

明诚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他亦不知道药效是什么。他现在只知道他要在被人发现之前，把重要的文件找出来，然后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