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JN

（一一四）

明楼咬紧牙关，合上眼睛尝试把晕眩驱散，然后再扶着床缓了一会。明镜一直哭成泪人，并没有注意到明楼身体上的不适。
当明楼稳住了身体的时候，明镜还没有止住眼泪眼睛对上了他，那双眼睛带着乞求眼神问道：“你再告诉我一遍，你刚才是骗我的，阿诚他还在，是吧⋯⋯”
既成事实的事情，内心在怎么拒绝，事实仍然是事实。明楼把明镜揽进他的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让明镜感觉到自己对她的支持，也让她知道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面对痛失亲人的悲伤中。另一手明楼拿出手帕，明楼默默地把明镜那源源不绝的泪水都接下来，虽然他知道他根本接不来内心滴出来的泪水。

渐渐地明楼听到哭泣的声音越来越弱，他擦着泪的手被明镜按了下来，明楼感觉到明镜从他的怀中坐直，然后慢慢透出一股带着悲伤的冷意。
“你老实告诉我，阿诚是怎么死的？是谁杀了他！”
阿诚是怎么死的？这道问题明楼也没有答案。他只知道明诚的死讯，甚至还没有机会见上他一面。但明楼想到76号里面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刑讯工具，然后明诚以中了神经毒药的身体一分一秒地扛着，他的死状⋯⋯
明楼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狠狠地捏着，很痛，痛得不能呼吸。
“是76号⋯⋯”
“他们怎么敢！到底76号里面的谁！是不是汪曼春！”明镜激动地站了起来。“我要杀了她。”
明镜正要往外冲，明楼连忙上前阻止。这个时候明诚已经牺牲了，他不能让大姐再犯险。
“大姐，外面现在还有人监视着，你这样出去还没有看到汪曼春就已经被他们⋯⋯盯上。”明楼不能告诉她这样子很可能被76号抓进去，因为他不想再用言语直接刺激明镜，明楼只能委婉地道出明镜此举可能会有不理想的后果。
“你怕是吧！阿诚可是我们的弟弟！他就这样死了，不明不白的死了！你还懦弱地躲在这里！你要是害怕，那我去还不行吗！”
“我不是不想去，但阿诚是暴露了被抓进76号的抗日分子，你这样冲过去是想让他们也抓了你吗？大姐，阿诚已经不在，我不能再失去你⋯⋯”
明楼道出明诚被暴露一说，再一次刺激了明镜的情绪。
“阿诚怎么会暴露？你没暴露吧？我让你们好好读书好好读书⋯⋯好好待在外国多好，为什么偏偏要回来⋯⋯”明镜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一次沿着眼角滑下。
明楼摇首示意他没有暴露，“是阿诚他保护了我，是他代替了我去了那个任务⋯⋯”明楼不经意地流露出心底的愧疚。
“你说什么？”明镜一脸惊诧。
明镜庆幸明楼没有暴露，但她万万没想到明诚的暴露、他的牺牲是为了保护明楼。
两个都是她的弟弟，一个是她的亲弟弟，另一个是堪比亲弟的养弟。她没想到一个能活下来是建基于另一个的牺牲。
这个消息带给明镜的冲击是难以想象的。
“你是说阿诚是因你而死⋯⋯”明镜抖动的手慢慢举起，眼中的不可思议仍没褪去。
明楼惊觉言语的不慎把不该告诉的告诉了明镜。
“大姐⋯⋯”明楼不知道怎样解释才能不再在明镜伤口上撒盐，他现在是既不能医，也不能自医。
明楼想要上前安慰她，但明镜却越发后退。明镜的抗拒深深的刺痛了明楼。这不是明楼想造成的局面，他也无力挽回，但偏偏他却要承担着沉重的后果。
“我⋯⋯不想见到你⋯⋯”对于这个难得保住性命的弟弟，明镜现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说出一句伤人的话后，她在心底里又补上了一句——暂时。
或许她需要一点时间去消化，也需要一点时间去冷静。

明楼能够预料到这个对话结尾不会好，但当事实来临时，切身承受着又是另一回事。
“那大姐您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刚才对大姐所提的请求希望您能够注意。”明镜别过头饮泣去。
明楼离开之前不忘叮嘱明镜要多加衣服注意保暖，虽然他知道这句话应该进不了明镜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