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JN

（一一六）

明楼在荒芜的小码头里左顾右盼，警戒着是否有人跟来，同时也在寻找汪曼春的身影。

明楼仔细地观察着任何一个可以躲藏的地方，直到看着临近水边的一片草丛，明楼感觉到有一双视线穿透草丛看着他。他轻声喊道：曼春？

草丛里的汪曼春稍微露出头来示意明楼，然后又立即藏回去。

明楼环顾四周后，匆匆地走向汪曼春身处的草丛。明楼俯身在汪曼春的耳边道：

“藤田盯得太紧，原来的人来不了，其他先别问，跟我走。”

简短地说明缘由后，明楼一把手拉起汪曼春离开小码头，往树林的方向跑去。

一整天的奔波，加上逃离上海的安排并不如意，汪曼春虽然对明楼有一定的信任，但压力、烦躁等等同时间袭来，让她不免产生了疑心。

他们到底要到哪去？

跑了十几分钟，他们来到树林中一间猎人打猎时的小屋。二人进屋后，明楼再三往外查看，以确保没有人看到他们。

明楼回身看到有一片树叶站在汪曼春的衣服上，便伸手替她取走。

换做平常的汪曼春必定会含羞淡淡地道谢，但此刻的她并没有这样的兴致，她只对明楼回报一个微笑。

“委屈你了⋯⋯藤田把各个关口都看守的很严密，他信誓旦旦的要把你抓回去。我本来以为这个小码头应该能避开他，但我突然接到消息，他要在已经封得滴水不漏的鉄筒里再围封一层，我怕其他人劝你离开你不会相信，所以只好特意赶来，还好我比他们先来一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汪曼春听到自己再一次死里逃生，心里不免觉得侥幸，但更多的是怨恨。她在心里默默念着：“这个仇我肯定要报⋯⋯”

她不喜陷于困境，但她更不喜欢被人弃如敝屣，复仇正在她的心里茁壮成长。

“你先在这个屋子里待着，我想办法再把你送走。日常所需的我会找人送过来的，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只好先委屈你留在这了。”

“好。”汪曼春平淡地回了一句。

明楼还问了汪曼春有否其他需要，但汪曼春深陷于思绪之中，他的话并没有听进去。

明楼又跟汪曼春提起一些可行的办法，但汪曼春完全没有听进去，直到明楼拍她的肩膀，她才反应激烈地，作出防御的姿态。

“你没事吧？”明楼关切问道。

汪曼春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没事，你刚才说什么了？”

“我在想，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的忙。”

“这个时候，还会有人愿意帮我吗？”

“有。”

“是谁？”

“许鹤。”明楼道出这段时间压抑在他心里头的这个名字。

“他？”汪曼春狐疑地问道。

“我在想，藤田之所以要逮捕你是因为你的情报造成皇军战区的失利，那他针对的必然不会只有你一个，而是所有跟提供这个情报有关的人。今天下午让你离开以后，我被藤田叫去了特高课，就在门外时，我听到他对高木追加了对许鹤进行搜捕的命令。”

“你确定？”

“我确定。直到来之前我再去打听了一下消息，发现很多相关的人已经被捉进特高课，但除了你以外，就只有他还暂时脱离了追捕。”

汪曼春看到后冷笑了一声。 “他当然逃脱了。”

“那你觉得他能怎样帮我们？”汪曼春续道。

“我在想，如果以许鹤为诱饵，把藤田他们的注意力转移，就有机会把你送走。”

明楼一直掂量着汪曼春的表情，汪曼春能否离开上海从来都不是他关心的事情，因为他不可能让汪曼春活着离开这家小屋。

明楼现在正从她的表情还有言语之间看出任何关于许鹤的线索，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去揭开许鹤所在地的谜团。

“所以我只要把许鹤的所在地告诉你，你就可以把我送走。”

“没错，有了许鹤的所在地，我有把握三天⋯⋯不，两天之内可以把你送走。”

“那两天之后呢？”汪曼春追问了一道不着天际的问题。

“到时候你可以在一个新的地方好好活下去，终有一天我们会有机会再见。”明楼情真意切地撒着谎，因为汪曼春存在的必要在她道出了许鹤的所在地后便荡然无存。

“你没有骗我？”

“我没有骗你。”

“好，那我告诉你。”

汪曼春凑到明楼耳边，“许鹤，他⋯⋯”

可惜汪曼春这句句子下半部分并不是明楼期待的答案。

“⋯⋯他让我告诉你，他在阴间。”

紧接着明楼感到腹部窜起剧痛，他低头看到一柄小刀握在汪曼春手中，其刀身已经完全没入他的身体，血红的液体迫不及待地从伤口涌出，并在衬衣上绘画出一朵血红的地狱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