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JN

（二十九）

明诚嘴上一直说自己没事，可是还是被明镜拉着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冷毛巾。
其实他说自己没事也不全是假话，他却实是在发低烧，而且已经好几天了，所以对身体的这种好不了但也不太影响日常的状态早已习惯，况且在严重的伤病他都经历过，这点小毛病明诚还真的不放在心上。
可是对于明镜的嘘寒问暖，明诚还是顺从地接受。

“苏医生快来了，你先喝口水。”一旁的阿香把暖水递给明诚。
明诚接过水杯，骨碌骨碌地把水喝完。
“感觉怎么样？”
“没事，挺好的。”
“唉⋯⋯你别说了，待会苏医生看看就知道。你告诉我，明楼在外面有没有欺负你？”
明诚摇着头微笑不语。
“那就是有，你从小就听明楼的话，被他欺负了也不会说出来。”
“大姐，真的没有，就算是，也是我的错。”
明诚虽然看着明镜，可是眼神涣散，并没有对焦。
明镜看着明诚一副把所有过错揽到自己身上的样子更是生气。
“有什么错至于弄得你生病了还掖着不说？有什么错至于把你弄得这么瘦？明大长官他果真厉害啊！”
明诚没有回答，因为他困了，就算知道在梦里又会重演那些恶梦，他还是想睡一觉。
他真的累了。

———

明诚再醒过来的时候，明镜不在，不过苏医生已经来到了，并在替他做检查。
“你醒了？我刚才替你测量过提体温，有些低烧，这些情况持续了多久？”
在苏医生面前，明诚没有掩饰的必要。
“差不多一个星期吧。”
“有其他症状吗？”
“头痛，胃痛，恶心和手抖，不太吃得下东西。还有，最近睡得不太好。”
“头痛和恶心时，有吃我给你的药吗？”
“有，差不多快吃完了。”明诚回想后回答。
“这才多久？这么快就吃完。不是告诉你那些药不能多吃吗？”苏医生对于没有听从医嘱的明诚有点不满。
“那时，很痛。”
苏医生难以想象什么程度的痛才能让一直很坚强的明诚说出那是很痛的话，而且把一大瓶的止痛药差不多吃完。可是现在，明诚又好像事不关己一样说出当时的感受。苏医生看着很揪心。

明诚突然闲想起还有一个症状没说。
“还有，曾经试过看不见。”
苏医生紧张的皱眉道：”看不见这事发生了多少次？时间长吗？“
”两次，时间不长，大概几秒钟左右。”明诚平静地道。
苏医生的表情在听到明诚的话后突然闲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新的症状的出现昭示着神经毒药对身体的影响又再增加了。
苏医生踌躇着，是否要把神经毒药的检测结果告诉明诚，最后还是把现实告知明诚。

”阿诚，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
一句话把空气凝固。

明诚当然知道苏医生指的是什么，可是他不肯定自己是否准备好听这个结果。
“那是实验性雾剂四型，是日军最新研发的慢性⋯⋯”苏医生想着是否应该委婉的说下去，顿了顿“慢性致命神经毒药。”
致命⋯⋯
这两个字在明诚心中炸开，明诚突然闲觉得眼前花白，手脚冰冷发抖，冷汗直冒，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音。
明诚能够感受到他的心脏猛烈的跳着，像是要从他的胸口冲出来。
不是！
不会的！

“有可能检测出错吗？”明诚试探的问道。
“应该不太可能⋯⋯”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是自己？
死这个字从他走上这条路开始就不会和他保持太远的距离，可是从来没有像现在那么近。
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可是再想，他是这么被需要吗？
明诚心里回想大哥说过的话，大哥确实说得没错。
——“上海不比以前，每一步我们都要小心翼翼地走，半步错足以要了你我的命⋯⋯”
现在真的快要了他的命了，可是大哥应该不会再心痛了。
明诚苦笑。

看到明诚已从震惊的状态恢复，苏医生心里赞叹着明诚的心理素质。
可是她不知道明诚的心早已破烂不堪，这样再加一刀，差别不大。
“那个朋友通过秘密的渠道打听到，这种神经毒药应该还在人体实验阶段，可是为什么会落在攻击你的街上小偷手上？”苏医生对于明诚当时的解释不太相信，尤其是得知针剂是什么后，她遂把心里的疑问提出来。
苏医生这样问让明诚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原来柳生千段要运送的并不止那些文件，还有这个神经毒药，可是误打误撞却用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对于国家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最起码能拖慢日军的研究进度。
“我也不知道。”在蹩脚的谎话还是得圆下去，当然明诚不指望苏医生会相信，但现在还不是时候让苏医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明诚转移话题道：“那我还有多久？”
“这个不好说，毕竟是新型的神经毒药，我的朋友能拿到的资料实在不多。”苏医生顿了顿再道“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你的状况可能会越来越差⋯⋯”
“我知道了。”明诚淡淡的道。
“阿诚，我们可以继续用中和剂减弱症状和减慢神经毒素的影响，而且，你被注入的剂量也不太多，事情未必会往最坏的方向走的。”
“我明白了，还有，烦请不要告诉其他人关于我的情况。劳烦苏医生了。”

因为，
他的身份只配孤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