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清JN

（一零七）

76号地牢的深处的一间审讯房里，弥漫着让人犯恶心的血腥味和窒息的热度，房间正中央高悬了两条粗厚的铁链束缚着一个低头喘息、瘦弱的身影，天花板上微微摇晃的吊灯的灯光偶尔打到那个身影上时，还能看到冷汗不绝地冒出，濡湿身上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衬衣。

一切正如明诚和王天风所料，明诚把王天风杀了然后失手被76号所擒，早前服下的止血药能让他扛过被捕时所受到的攻击，但他还是高估了他现在身体的承受能力。止血药的副作用带来的锥心之痛让他好几次失去意识，醒过来以后亦会再一次痛得晕过去。 76号的特工毫不顾忌成为阶下囚的他，粗暴地把他锁在铁链上，脚勉强沾地地悬挂着，审讯房的温度同时被提高以消耗明诚的体力。

明诚感觉剩余不多的体力渐渐地从自己的身体里流失，他知道这只是76号那些手段的前奏，他不知道以他现在的状况在那些手段之下他还能撑多久。而且，他的视力再一次丢失，眼前也是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在一片黑暗混沌之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他的煎熬，如果不是心中还坚持着的一口气，不是想要为死间计划增加逼真程度和帮助明楼摆脱嫌疑，这口气恐怕早就烟消云散。

就在明诚快要中暑昏阙过去的时候，几个人走进了这个审讯房间。明诚朦胧当中听到一把好像是汪曼春的声音冷漠地说了一句：“给他降降温。”
明诚然后感觉到有人走到他的身后，一把抓着他后脑勺的头发，然后一条毛巾覆在他的脸上。明诚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时已经太晚了，他已经被人牢牢地钳制住，也没有丝毫体力去反抗，冰凉的水便从上方倒了下来，浸满了毛巾，然后一点点地剥夺他剩余的氧气⋯⋯

当然汪曼春不可能让明诚就这样轻易的死了，她要让明诚感受到对死亡无比的接近却又不让他死去的痛苦她要让明诚知道他的命是掌控在她汪曼春的手中，她要的是对明诚从精神还有身体上的削弱，从而方便她在后面的审讯中获得更有效的资讯。

在适当的时候，汪曼春让其他人停下手来，明诚得到喘息空间后大力地咳嗽着，又在寻找机会大口的吸着氧气。
汪曼春拿起一条干的毛巾，象征式地替明诚擦了擦脸上的水。
“阿诚，真希望看着你体面的离开这里。”
明诚虚弱地冷笑了一声：“所以你现在是来放我出去的吗？”
“你还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吗？”
“原来是废话，那就请汪处长要么把我杀了，要么就出去，我困了。”汪曼春眼里闪过一片狠辣，她立马扇了明诚一巴掌，使得他的头往一边偏过去。
汪曼春然后又抓着他的脸，让他正视自己：“你还以为自己的明家的少爷，明楼的秘书处处长吗？你仔细看看，这里是76号，你现在只是被我们抓住的一个抗日分子。”
听到汪曼春的话，明诚放声大笑。
“我在跟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不要在装神弄鬼。”汪曼春拿起皮鞭，随手就是一鞭。
“我还以为76号的情报收集工作做的挺不错，看来还不外如是。”明诚的手被铁链磨出一道道血痕，正想换一下姿势，发现被绑得太牢，并不成功。 “你有见过像仆人一样存在的少爷吗？明家只有两个少爷，一个是汉奸明楼，另一个是捡回来的明台，从来都不包括明诚这个人。”
“你怎么一点都不为你的大哥着想呢？他养育你，供书教学，还提携你，不然你能有今天吗？”
“你说的没错，他把我从一个贫穷家庭中被虐打的小孩，养成一个有名字的仆人，供我在外地读书让我知道了救国才是一个中国人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做一个汉奸，而且我还真的得谢谢你们把这么多的情报送给我，做了我的同谋。”明诚说出一句又一句违心的话。 “现在我被抓了，我猜明楼恨不得马上把我送上刑场，让我这个祸害他前途的仆人处死，他比我残忍多了。”
“难道你不残忍吗？你跟着他这么多年居然想杀他。”
“可惜没杀着，反而送来了一个南田洋子。不过这样换还算是划算。”明诚讥讽道。
“我对你们明家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是我不希望你误会你的大哥，他现在在做的事情是和平救国。”
“别给你们脸上涂脂摸粉，贼就是贼，鬼就是鬼，做你该做的，这样明楼会很高兴，说不定你就能进到你一直都想进的明家的门。”明诚继续以讽刺的语气道。
“事实已经很清楚，只要你肯认罪，愿意跟我们合作，你还是有出路的。”
“我还能有出路？”
“当然，只要你告诉我你的上线是谁？”
“我的上线是谁你不知道吗？他是个叛徒！他已经被我杀了，就在你们面前。”
“我知道毒蝎的上线是王天风，但我问的不是你在军统的上线，而是你在中共地下党的上线。”汪曼春出其不备地道出这条尖锐的问题！